拥抱阻力

高效成为一种诅咒之时,我想拥抱摩擦更大的方式

二月份的时候,我问过我的合伙人菜子一个问题,

我:好奇你的碎片收集是怎么完成的?

她:我很糙,复制粘贴。网页端 flomo 打开,读到撒子有意思的就复制粘贴过去。

那个时候,「复制粘贴」对我来说似乎是一个不可接受的选项,它是不高效的代名词。我第一件事永远是想自动化,总是想用工具或者做工具去解决所有麻烦的事,然后为自己省下来的这些时间骄傲。这种下意识的时间优化,也存在于我生活的其他方面。比如,我出门办事对「顺路」非常执着,或者说,「不顺路」会带给我强烈的不爽。

那我真的急这一会儿吗?

追求高效不是一件坏事,但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遗忘了目的,就更像一种带着焦虑意味的「优化病」,是「有更多时间,我就能做更多事情」的诅咒,是自我剥削,是时间的奴隶。

做笔记的目的从来都不是「记」,而是为了更好地思考。少楠在《产品沉思录》里提到过记录时的必要难度

很多人问我 flomo 能自动化导入吗?如果都自动化导入了,你做什么呢?如果只是把知识从 A 点搬运到 B 点,有意义吗?

认知科学家比约克夫妇(Robert A. Bjork 与 Elizabeth Ligon Bjork),在近 30 年前提出的理论:必要难度(Desirable Difficulty)。

以前人们习惯性地认为,记忆的速度越快,学习效果越好。但他的实验发现了与常识相反的结论:“存储与提取负相关”,也就是说,存入记忆越容易,提取出来越困难;反之,如果你有些吃力地存入,知识提取会更方便。

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某句话,而是那句话带给我的启发。囤积书签没有任何价值,未经我自己思考的言语终归只是言语。之前我本来发愁微信读书中的笔记如何方便快捷地导出,但我不想要这个「方便」了,我就要去复制粘贴。在这个不高效的、缓慢的过程中,我反而能够更加仔细地去回顾之前标记的内容和留下的想法,更克制地选择我希望保留的部分。

阻力不一定是坏事。这一点我很佩服菜子,有时我说「那样子不会更快吗」,她总是能平和地回答,她愿意选择更慢的方式,摩擦更大的方式。

最近,我们开始让身边的朋友参与进我们所做的产品中,以此来获取一些反馈。她提出这个想法时,我下意识地想写个网页来令收集反馈和展示成果的流程更加「丝滑」,但我立刻掐灭了这个念头:这与我们的目的背道而驰了。菜子说,作为产品经理,她想离用户近一点,比起调查问卷和网页,她更希望每天亲自在微信上一个一个地去问,去聊,去保留「人味」。我们产品的理念也是如此,我们想慢下来。

四月的我在思考阻力的问题后,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:

Friction is good,也许是我从 17 岁时就懂得的道理。

我 17 岁时尝试拍摄胶片,美能达 X700,明亮的取景框,手动裂像屏对焦,响着机械声的过片扳手,真实的阻力与触感让每张照片都印象深刻。

不要滑向轻松的那边。

「去拥抱阻力吧」,这个想法总是能令我平静。慢一点,想得更清楚点,走得再结实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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